小别离

文/

王艳芬 山东肥业

青春飞扬的人群里,早已找不到那个瘦瘦高高的大男孩

他陪着我不紧不慢地朝前走,教室离得越来越远,我停住脚步。

“来,抱抱。”我张开双臂,搂住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瘦高个大男孩。我的下巴刚好放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忽然鼻子一酸,眼角湿润了。十五天的封闭学习,我将不能与他天天见面,他又能否适应这里的生活?

儿子拍拍我的后背,故作轻松地说:“哎哟我的妈呀,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保重,路上开车慢点啊。”

尽管不舍,但还是毅然离开长廊,不回头,怕他看到我眼角流下的泪,怕他傻傻地看着我走远才离开。

儿子从小到大,我和他长时间分开仅有两次。

第一次是给他断奶,我们娘俩分开一个星期。

那时他大概才十一个月大,我把他送到姥姥家。一周后的傍晚时分,当我心急火燎、迫不及待地赶到家时,他正站在姥姥的大腿上,歪着头看电视,看到开心处小身子一蹦一跳。看到他安好,我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正欲转身上厕所,小家伙听见门响,机警地回过头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永远记得他当时的小表情:惊讶、迟疑、委屈、惊喜。他认出了我,张开两只小手,“啊啊啊”地要我抱抱。然而,坐了一下午的车,我内急啊,于是身后传来他声嘶力竭的哭声。

当我再次回到屋子,终于拥他在怀里,在他的额头亲了又亲,他立马破涕为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无限依恋地紧紧攥住我的衣襟。

那一个星期,对于小小的他来说,不仅是一种生理上的断奶,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分离。对我来说,一周里的白天黑夜都是思念,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决心不再让他离开我半步。

我们朝夕相伴,形影不离,直到他长成十三岁少年,我再一次放手,把他送到暑期夏令营。

我希望儿子更阳光、自信、坚强,能够独自面对外面世界的风风雨雨。夏令营的活动除了轻松的游玩参观,还包括艰苦的军训项目。送他走时,他很是兴奋,挣脱我的手,就找寻小伙伴去了,只朝我挥挥手。

两个星期,我度日如年。再次见面,他瘦了一圈。因为水土不服,两周来他一直便秘,那段经历让他吃了些苦头,但似乎让他更坚强了。

这次离开家参加为期两周的培训班,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长大了,懂得为梦想而努力拼搏。

学校放假,他的补习班也就开始了。真要送他走,还是不放心。一大早,我就开始准备他住校的东西。看到我列出的单子上写着酸奶、饼干、苹果……他笑了,“妈,我不是去野餐露营。”

提着大包小裹,来到补习学校。简陋的宿舍,拥挤又潮湿。给他铺床时才发现带的凉席大了些,无法完全放进拱形的蚊帐里,他的腿不能舒展开。看到我的沮丧和自责,他不住地安慰我:“没事没事,咱去看看教室吧。”

来到教室,他找了个位子坐下。我在走廊里,隔着玻璃窗望着他。他放下书包,拿出书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向窗外的我,然后冲我笑笑,拿着水杯,走了出来。

“妈,你喝点水吧,我这里都安顿好了,你一会也回去吧。”儿子,你这是要端茶送客吗?

忽然要分别,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但絮絮叨叨也仅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休息。他静静地听着,温和地笑着,点头答应着……

独自走在校园,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青春飞扬的人群里,早已找不到那个瘦瘦高高的大男孩。心下怅然若失。

龙应台说:“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小别离》里有句话说得更是情深意长,“世上所有的爱都是为了团聚,唯有母爱最终指向分离……”